[昊磊]少年与歌
吴磊很少喊他哥哥。
他比较喜欢喊他昊然，老少皆宜的称谓，却也是他的特权，被他用少年的清脆嗓音喊出来，只凭空多了一丝无垢与暧昧。昊然，昊然。他在电影院散场时小声地喊，在综艺化妆间里避开所有人叫他，在悄悄潜入的片场里蒙着眼睛念。他知道刘昊然会“嗯”一声，带着疑问和上扬的语气，转向他来，两个人眼睛对在一起，距离也在随着一点点缩小。
怎么了？刘昊然会这么说，于是吴磊会伸手，把两个人最后一点距离给抹掉。刘昊然身上总算不上很热，即使是在快要结束的五月。于是吴磊抱着他降温，一边再小声喊着，昊然。
但刘昊然比他大了一岁多一些，两岁少一点，这他自然知道。直称名讳是有些不讲规矩，不过他吴磊从来就是这样的人。
在三十多岁的成年人世界，这样的差距显得微不足道，三十八岁与三十九岁，也不过只能在奔四的年头上进行交流。但在十字开头的年纪，两岁已经足够创造一条鸿沟，一条吴磊要拼了命才能追上去的距离。十八岁与十九岁多一点，一个高中生和半个大学生的身份，这让吴磊头疼。他看着自己的学生卡，拽着自己身上的校服，有些懊恼地躺到宿舍的硬床板上，看到刘昊然发来的晚餐，又恨恨地想起自家学校的食堂。
所以他想尽力忽略这些肉眼可见的阻碍，他只想在九月刚开学的校园里扯着刘昊然，一起去下哪家让人大呼过瘾的馆子，或者跑到郊外去找一场偏僻的艺术展。他想过很多事情，很多没有年龄卡着就可以做到的浪漫事。
但关于刘昊然的事情却总是事与愿违。在他在聊天框里想三想四地拼命想要约着刘昊然去到哪个没有的地方，刘昊然就用即将要到来的高考，像咒符一样把他缠住。我当时在泰国片场都是带着卷子去的，你也好好学习。于是吴磊就会闹脾气，几句话下来，最后还是被刘昊然顺着，找一家安静的小众咖啡店，缩在冷气最足的角落里陪着。刘昊然自己也是低分飞过，更别提指导吴磊什么，于是他安静地看着书，偶尔被吴磊喊起来，就摘下眼镜和耳机，凑过去一点点，问，怎么了？磊磊。
你说怎么了？吴磊闷闷地趴下来，翻着自己的题。我肯定能考上，能不能别做题了？刘昊然不应他，只是拍拍吴磊的后背，然后再揉他一下，让吴磊觉得自己像只猫。这是刘昊然不松口的意思，不过凡事都有例外。他小一点，也知道小孩子总被宠着捧着，所以他时不时提醒一下刘昊然，不可以欺负小朋友，得好好对他。——当然只是私下里，在镜头外看不到的地方。
哥，他记得自己的喉咙像是被棉花给缠住，沙哑又苍白。哥，我有点累，过来亲我一下充个电。他记得十八岁的夏天，他带着一点点坏心思的笑容，把试卷一扔，用手指勾住刘昊然的衣角，刘昊然像触了电一般不动弹，只能被他拉向自己，却又回不了头，只顺着吴磊的动作一点点的挪步。吴磊知道他会被地板上的电线拌一脚，也算计好，他必定会顺着掉进自己怀里，他只是悄悄地等，像一只小狐狸，犬齿没长齐，却也急着去试试兔子的滋味。
于是当刘昊然带着只有一点怒意转回来时，吴磊抬起头，露出一个有点狡猾的笑容，昊然，好好看路，急着摔到我怀里干什么？
这样的小戏法往往换来他想要的结果，当真正的那只狐狸露出来虎牙，当他低下头来触碰自己，五月的温柔化在两个人之间，吴磊半推半就地回抱着他，刘昊然从来不凶他，他自然知道这个。于是他带着点高中生不惧后果的笑容，扣着刘昊然的脖子，悄悄喊他一声，就这点本事吗，刘昊然？
那是他第一次那么喊他。
他看着校园里的树影，看着五月的树藤垂下来，他扣了扣自己的墨镜，跟拍摄人员打了招呼。自己的台词在前面的提词板上，用黑色马克笔写着，高考加油，我是吴磊，我在北京电影学院等你。
我智商又不低，这句话还记不住，我也不叫吴磊了。他带着一点点骄傲的笑容，抓起校服外套走向校门口。前面的路牌上贴着一张五开大小的纸，“签到处”。吴磊还记得前些日子有艺术生们来学校考试，他带着鸭舌帽藏在人堆里，看着年轻稚嫩的脸们聚起堆来躲在榕树底补着妆。真的会把妆融化掉的，他跟着叹气，是真的。
记忆被汗水悄悄地滋生发芽，他向前走了几步，阳光弱下来，吴磊感觉自己站到了那丛树荫底下。大概是一年前，他听到别人说，别紧张。有人给他打着气。他只低头看着手机，企图让角度再为自己挡一些阳光。要再补补妆吗？跟着他的化妆师姐姐问。表演系没那么严格，考官都对不过分的淡妆视而不见。
“不用啦，姐，你可以回去了。”他抬了抬头，对着化妆师姐姐笑起来。他把自己的手机塞给她，然后接过口罩来，把自己捂了个严实。他不是很想出现在各大平台首页，即使他已经能想到今天的热搜，大概会有#吴磊北影艺考#的这条标题。他盯着姐姐离开的背影发呆，数着她的步伐，在石板路上轻巧地落下少女的影子。
一只手从背后拍了拍他，他想要向后转头，有个声音却悄悄地嘘了一声，又叫他不要回头。
吴磊突然庆幸于自己带了口罩的决定，于是他也小声地回应着对方，好，我知道了。两个人背靠着背，吴磊等着对方开口。
“不要紧张，和片场试戏没什么区别。”
他感觉到刘昊然的体温，隔着两件衣物就这样传过来，却不让人闷得烦躁。吴磊往后挪了一步，缩着脖子低头，离刘昊然更近了一点。他的脊背总像是沙发靠背，能让人感到安心和幸福的居所。于是吴磊垫了垫脚背，又重新站好，小声地说，你明知道我只想去中戏，来这又怎么会紧张。他看不到刘昊然，于是他脑补出一个戴着墨镜又扣上兜帽的形象，就像是他俩铁了心要在圣诞节去人流最多的商业中心时那样。
刘昊然还在说着什么，吴磊必须要使劲分辨，才能从人潮里找到属于刘昊然的那丝声音。刘昊然的话耐着性子重复了两遍，吴磊才勉强听清楚，是“四年而已，分开只是怕给学校添麻烦，我们也很近的。”
也怕学校给他们两个人添麻烦，吴磊懂他的言下之意。但他还是装作有些气恼了的样子，向后撞了撞他，他感觉到刘昊然的身子摇了摇，一只手从他的腰间摸上来，小力气拧了吴磊一下又迅速闪开。
别皮！吴磊的声音有些变了腔调，刘昊然明知道自己受不住痒。于是他也背着手抓回去，两只手打作一团，吴磊止不住低低地笑，直到那边的喇叭声开始招呼学生们进场，两个人的动作才消停下来，他四处张望了下，人员基本都被清出了场地，只剩下家长和老师们在对学生做最后的嘱咐。于是他大胆地转过身，盯着刘昊然的眼睛，对方的手搭在他腰间，果然是兜帽和墨镜，吴磊腹诽。
要加油，磊磊。刘昊然凑过身子来想要抱他，被他一把挡住。还没等刘昊然发问，他迅速地跳上前去，拿手挡住刘昊然的侧脸，刘昊然以为他是要说什么悄悄话，于是也侧过了头等他说。一个吻盖在刘昊然的侧脸，吴磊笑着转了身，丢下一句，学长，这大学一年也没教会你什么嘛。
他觉得学长的杀伤力也许比那句哥更大，至少在他出了考场后，刘昊然的行为是可以佐证这一点的。吴磊拿着北影的通知书感慨，有点可惜，昊然，没法名正言顺的喊你一句学长了。
那我不介意你喊我爸，哥也行。刘昊然不客气地回应着，吴磊把手握成拳头怼上他的脸，刘昊然转过头来看他，嘴像小丑鱼一样嘟起来，吴磊没憋住，一连串的笑出来，清脆的嗓音在不大的客厅里荡，最后他躺倒在刘昊然家的小沙发上。这惹得刘昊然不得不从地板上爬起来看看他，以防他笑得背过气去。刘昊然俯身下来，从上面的角度盯着他，光影在两个人之间流动，流苏窗帘被夏天的风吹起来一个角，从吴磊的视线里跑了出去。是够浪漫的，吴磊心想。
于是他静静地看着刘昊然，直到对方把一本高考必备古诗词扔给他。背完了没？刘昊然喊，吴磊摇头。接下来是一本英语单词，背完了没？刘昊然继续喊，好像离吴磊更近了一些。于是吴磊继续诚实地摇头。
“那还不起来学习？”刘昊然在他身边坐下来，把书一本本从他胸前拿走，用手指戳着沙发的软垫。“快点考完，你就可以放假了。”
“这是急着约我咯？”
刘昊然却默不作声地不回答，只是一把把他提溜起来，嘴上嘟囔着，你要是不过，我可饶不了你。
所以在高考的最后一科结束时，吴磊拿着文具袋蹦蹦跳跳地出了考场时，他几步跑向那个在六月天里却还是兜帽加墨镜的少年，一把将文具袋塞到他卫衣的口袋里，然后又趴到他耳边悄悄说，学长，教教我准大一生都是怎么玩的？
于他而言，高考其实算不得什么改变人生的大事，他总归是要在这条路上一股脑地走着，作为演员吴磊。可他还是当做一件大事准备策划良多，并且硬生生地选了北京，这座远离家乡又拥挤繁忙的大都市。上戏并非不好，上海也是一座于他而言意义重大的城市，但他一股脑地来了北京，借着工作学习的念头。刘昊然的中戏，和他最后去往的北影，其实也没有那样远的距离，只不过是让他的心思要凭空多飞十几千米，在对话框里发出“等我”后，要再多等个几十分钟。
所以没去中戏也没关系的，高考加油，一年前的吴磊！他在心里默默打气，在考场上不要紧张，因为你最后确实考进来了；也不要对考试后的放纵时光有太多期望，因为一年前的刘昊然只是个大一的铁憨。
他走到校门口，和几个相熟的朋友打了招呼。几辆出租车从门口蹿过，挂着空车的标识，吴磊眯了眯眼睛，从口袋里摸出墨镜，然后低头掏了手机，在对话框里摁下几个字。
快点来，刘昊然，哥要热死了。
对，其实他还偶尔自称哥，很狂很潇洒的那种。
但大二的刘昊然，真的称得上一声学长了。不好惹，铁手腕，能把你治得服帖的那种。
不过那就是另外的故事了。
吴磊朝着马路对面挥了挥手，又止不住地笑了出来。
End.
在考场里的姐妹们都要加油！大家都会实现自己的梦想的。
待会盲狙个全国三卷作文题。我们下午见~
这个脑洞是突然出现的！我一直认为吴磊喊哥其实是一种OOC，所以这次用偶尔的小情趣把这个点表现出来，希望不会太怪异。我还是蛮喜欢写校园故事的，任何程度上来说。
